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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七章 火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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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驟風過去,伊斯伯德睜開他的眼睛,看到的是熟悉的莊園。

天是黑的,是剛剛入夜,還是朝陽將起的黎明?很久以前他就聽說過不同地方的時間會有所差異,但是當這種差異突然地來到他的面前的時候,他還是會有所驚異……

由此可見,他被傳送的距離有多遠。

更可見,那個人類力量的強勢完全超乎他的想象……

口齒間殘留著鮮血甘甜的味道,與這美味的血液一同淌入喉間的,是陣陣的熱流。滲入他的骨血,多日未曾進食的躲殼在瞬間達到勒森巴伯爵的巔峰狀態,甚至更為強勢!

站在月光的照耀之下,感受著這充盈全身的力量,伯爵的手掌虛握成拳,紅瞳裏的顏色更深更深。

“伯爵大人,您回來了……”有黑夜的眷族發現了他的存在,撲展著網翅臨近,化為人形匍匐在他的腳下。

伊斯伯德冷冷地看著地上的男人,走近半步俯身,指尖在瞬間穿透同族的胸膛……捏碎了男人的心臟。

“伯……伯爵大人……”匍匐在地的男人擡首,滿眼的不可置信。

而始作俑者緩緩抽手,染血的手指置於唇邊輕輕舔舐。月下,勒森巴氏族的伯爵極致的殘忍,也是極致地優雅。

金綠色的長發散開在□□的肩頭,血族伯爵的全身上下未著寸縷……

所有見證過他的狼狽與不堪的所有人類與血族,他不會讓他們在世界上繼續存在。

這是他的信條之一。

而能夠打破這個信條的,不會再有第二個人。

轉首之前,他看到了腳邊的深紅,在法陣之內被一同傳送過來的一件外裳,屬於那個擁有著強大力量的人類。它安靜地躺在那裏,繁覆的圖騰織繪其上,無端地透出神秘的氣息。

他還不知道人類的名字。

以人類的說法,是他沒有這個資格。

沒有資格?

呵。他會知道的,會知道他想要知道的一切,也會得到他所想要得到的一切。

他是血族伯爵伊斯伯德勒森巴。

指尖挑起腳邊的紅衣,一個旋身,它已經披在了他的肩頭。很長的一件衣服,覆住了他的全身,直至腳踝。近乎於鮮血的深紅,層疊織緩的圖騰,有著與暗夜一族迥異的華美,穿在血族的身上,有種說不出的詭異。

嘴角輕揚,自負的笑。

伊斯伯德擡腳走進自己的城堡,迎接他的,是他最忠實的部下的鮮血……

叛變。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。如果沒有背叛,他的行蹤不會無故曝露,不會有被敵對勢力追殺的可能性……更加不被迫接受那個人類的施舍與侮辱……他會記得,永遠地記得。

局勢已經呈現一面倒,如果他再晚些時日回歸城堡,恐怕迎接他的將是遍地的埋伏。所謂的弒親之罪,當一切的犯罪痕跡被盡數消彌,它也左右不了任何人。

成群的蝙蝠湧進被染成血色的戰場,黑暗的地底,勒森巴伯爵的回歸,讓背叛者見識到了末日的來臨。撲展著黑色的蝠翅,帶著噬血的狂躁,在伯爵的冷笑聲裏咬上了背叛者的身體,爭先恐後。

“啊——啊啊啊啊啊————”

驚恐的尖叫響徹了整個城堡,直至一只幼小的蝙蝠在不耐的伯爵的指引下沖進背叛者的口中,用身體徹底地阻住了他們的咽喉。

伊斯伯德享受著這絕對的力量,低低地笑,血色的眼裏深沈得可怕。這樣的力量,不能夠落到除他以外任何人的手裏,他會得到他的,絕對……

……

升騰的火焰裏,上古的文字接連著浮現。

火光映照,朱厭的祭司站在幾可燃天的火柱之前,面色嚴肅得可怕。

深紅的衣袂在風裏起舞,這位祭司與火焰的距離近得可怕,然而他的全身上下,包括這飄飛的衣袂與連綿的長發,都沒有任何被燒灼的痕跡。無聲地風包裹住他的存在,使得火焰逆行,生生地繞過臨在跟前的朱厭祭司。

絳在這裏站了很久很久,從火乩的開始,一直到身後的孩子已經不耐地來回走動。

半大的孩子扁著嘴,如果不是身邊長者的阻止,恐怕他就要直接沖他的祭司哥哥問起來了。

為什麽火乩要這麽地久?

以前明明很快的來著……

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,立在火焰裏的人影才轉身舉步,略略向等待著結果的人們走近幾步,散去護身的屏障。

眾多分不清是期待還是恐懼的臉,在面對祭司肅然的而孔時,寂靜得異常。

族裏沒有人不知道這位祭司的乖張性情。不似從前的任可祭司,他對任何要動到術法的事情能免則免,能避則避……唯一免不掉避不掉的唯有這四季初始時的火乩。對這本就該嚴肅對待的火乩,祭司此時的肅然反而是顯得極端地不不正常。

似乎所有人都已經習慣這位祭司從前漫不經心的神情……

那種輕描淡寫的語調,會最簡明而迅速地告訴你,沒有任何的事情發生,該幹什麽幹什麽去。

現在,朱厭祭司凝重的神情讓所有的人都站直了,目不轉睛地盯著他。

“禍。”從薄唇裏吐出來的,只有一個字。

什麽樣的災難,擔得起一個“禍”字?天災是禍,地荒是禍,人離是禍。禍有千形有萬般,但是沒人覺得祭司口裏的禍會是小禍。

“什麽禍?”阿傻仰起臉,呆呆地問問出眾人的心聲。

“人禍。”

“人禍?”還是阿傻在問。

“金戈銀鞍,血染荒原。”

阿傻聽不懂,他只聽到了身後連疊的抽氣聲。回過頭,就算他再怎麽不懂,大人們臉上的神情也能直接告訴他,會發生很嚴重很嚴重的事情。

什麽嚴重的事情?他拉著他的祭司的袖擺,想問。

朱厭的祭司將手放在他的頭上,沒有任何安撫的話語出口。一擡眼,看向面前的族人,冷厲的聲音出口,“有誰不在?”

人們相互四顧,確認自己能夠記得的人是否站在這裏。不知何時何處,傳來低低的呼聲,“婭楠呢?”。這話一出口,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身邊搜索……沒有,沒有看到名為婭楠的少女。

“什麽時候失蹤的。”祭司再問。

“啊……婭楠昨天去采藥……”

“……之後,”

“之後好像就沒有看到了……”

面面相覷,一時靜默不語。不知道過了多久,才有與婭楠交好的少女抖著聲音開口,“祭司大人,婭楠她……會不會是出了什麽事?”

朱厭的祭司擡首望天,陽光明媚,“當日頭升到正中的時候,她會回來的。”

將災禍引入這個與世隔絕的族群裏。

……

一如祭司所言,名喚婭楠的少女回來了。

在正午的時候,扶著個瘸腿的男人,慢慢地走進村子裏。

一個棕發的男人,高鼻深目,蔚藍的眼。

當看到這個顯然不屬於他們的世界的人,男男女女都停下的手裏的活計,調頭看著這二人。

他是誰?

他是山外的人,四處游歷探險,在婭楠失足的時候救了她,結果帶得自己的腿腳受了傷。救了自己族人的人,他們本該款待,可是聯系到祭司的預言……

敵視的目光紛紛投遞而來,隱隱有將同族的少女與這外來者圍住的勢頭。少女覺出了不對勁,迷茫詢問,回應她的,是族人冷漠的視線。甚至有人擲出東西,揚言讓這外來者滾出他們的部族!

“為什麽!他救了我!”眉頭倒豎,少女果斷地攔在了男人的身前,“如果不是他救了我……現在、現在的婭楠能不能說著回來都說不定呢!”

婭楠很固執,她說的話也並非不在理。

僵持不下的局勢裏,有人請來了村裏最年長的老人。

拄著拐,須發皆白的老者在許久之後才顫巍巍地來到他們的面前。聽完了婭楠的述說,壽眉之下的眼睇向名喚古蒙的男人,對方深深地垂首。老人長長地嘆氣,“先送去休息,晚些時候送到祭司大人那裏,瞧他怎麽說……”

這位老者活得夠久,也看大了幾位的朱厭與其祭司。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經歷,部族裏才沒有人會對他有所不敬,他也才會知道,現任的這位祭司並沒有將火焰裏顯現出來的預言盡數披露。

沒有盡數說出,但也不代表祭司大人會刻意將族人置於不利的局面。

一切,總得在見過祭司大人後,才能得見分曉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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